我无法永远十八,但你们不会老去

【生贺】罚酒饮得

送给最喜欢的太太

致最喜欢的你。

生日快乐呀。

(垃圾文笔不要嫌弃QAQ)

“他不是现世桃花。他是你的罚酒,是你的前尘白骨,你是你至真至纯、至高无上的单恋。”——以冬《罚酒饮得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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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辞职了,从嘉世。

于越在微信群里闹腾着要为我开party庆祝,祝贺我终于恢复智商脱粉嘉世。

我和于越是打荣耀认识的,一开始我俩都在嘉王朝里找人下本,顺理成章凑了一队,后来觉得还合得来就成了亲友队。就这么过了两三年,有天突然说要面基,我也就答应了,结果见了面才发现——

日哦,他是我成人自考班的老师。

其实也没什么变化,于越现实中和网上一个样子,做正事的时候特认真,剩下的时间永远没个正形,这也是他和班上的人关系那么好的原因了。

后来他A了荣耀,而我成功自考上本科,继续在嘉世任职,我和于越的关系还是很铁。

我也没想到会有辞职的一天,就像我从没想过叶秋会离开嘉世一样。

说起来,真的很讽刺,我身为行政总监,竟然不知道一叶之秋换人的事情,还是在大门口遇见了红了眼睛的苏沐橙,才知道了整个过程。

我从入职开始到现在,很明显地偏向于叶秋,像是夺嫡中站错队的臣子,被敌人斩断手足、蒙蔽视听。

我非常冷静地安慰了她,回到办公室打包东西,最后打开电脑写辞职信,顺便为自己泡了一次咖啡。

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加班,最后一次为它付出精力了。

 

 

(1)

从中专毕业之后,我也找不到工作,有时候闲在家里,有时候去伽姐的酒吧帮忙。

伽姐是我中专的学姐,和我身体不好中考失利不同,她更像中专里的大部分人,学习不擅长但经商方面却点了不少技能点。伽姐一直很喜欢我,她经常和我说,“你和这个垃圾学校的人不一样,努力一把可以走得更好。”

我坐在吧台和伽姐吐槽:“你还说我能走得更好,现在工作都找不到,谁要一个中专生啊。”

她神秘兮兮地看了我一眼,眼神示意我看远方的卡座,那儿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,穿着普通,看似意气风发实则忧心忡忡。

“你不是玩儿荣耀吗,听说这位是最近要成立的嘉世战队的老板,在招人。”伽姐手下动作飞快,给我调了杯鸡尾酒,“抓紧机会啊我们夏夏!”

我端着酒,走向卡座站定,还没开口,身后一个男声响起:“麻烦借过一下。”

我下意识侧身,然后看见了他。

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秋。

紧接着我和陶老板简单交谈了几句,我也清楚酒吧这么吵,不是个谈正事的地方,在约好第二天正式面试的时间之后我就离开了,走之前让他们把消费记在我账上。

我看叶秋面前空空荡荡的,一杯喝的都没有,主动问他想喝什么。他坐在那里,想了很久,要了一杯螺丝刀,却又在我要走向吧台的时候叫住我。

“还是换成苏打水吧。”他说。

那时候,我只觉得他是陶轩带来酒吧见世面的小孩儿,对酒跃跃欲试最后关头却又怂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妈哟,那是叶秋啊。

 

第二天我去嘉世面试,地方不大,似乎是租了一套房子临时改的。去的时候陶轩在客厅办公,他请我在沙发上坐下,看我带来的简历和一堆证书。

他很好奇我这么上进,为什么还进了本市差劲的中专。

我如实相告,中考之前生了一场病,手术之后修养了很久,成绩一落千丈只能勉强挤进中专。

陶轩又问了些关于我专业的,就准备和我商量薪资待遇——我看得出来,在此之前他找了不少人,我可能被他当成了廉价劳动力。

“老陶,我怎么听到女人声音——”叶秋的声音和身影一同出现在客厅里,我顺着看过去,愣住了。

炎热的夏日,没开空调的室内,叶秋只穿了一条沙滩裤,光着上身站在那里。

他反应极快,转身就往回走,几十秒后穿着宽松T又走出来:“对不住,刚刚不知道有客人在。”他说话的时候,我忍不住回味方才的惊鸿一瞥,因为缺少阳光照射的瘦削躯体,勉强与白玉挂上钩。

陶轩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也开口:“不算客人,小夏马上也是嘉世的人了。”他看一眼叶秋,“叶小队长要好好和员工相处啊。”

叶秋哦了一声,走向厨房,叮呤咣啷倒腾了几下,折返回来问我:“那啥,未来同事,你会做饭吗?”

于是,我就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,站在厨房里给叶秋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。

那是我第一次给叶秋做饭,当然后来在嘉世也没少给他做点儿东西填肚子,但是我永远不会忘了这一次。

听说,有时候闻到相似的气味,会唤醒你关于这种气味的所有记忆。我想,我永远也忘不了厨房弥漫的浸着油香的鸡蛋味儿了。

 

在入职嘉世不久之后,我又认识了苏沐橙。

那天到了下班的点儿,我收拾完东西离开,正好碰到从正对门急匆匆出来的叶秋。他一看到是我,眼睛一亮,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。

“小夏,会开车不?”我全名就叫夏夏,但叶秋从不这样喊我,跟着陶轩一样叫我小夏,显得比我大了多少似的,其实也就大我不到一个月。有了他开头,全嘉世都开始叫我小夏,听上去像极了做饭打扫清洁的保姆。

会是会,但是没驾照,我如实说了。叶秋听了就把车钥匙塞我手里:“麻烦了,我要去接个人。”

我跟着导航一路开到了浙大附中,停在路边,叶秋下车抽烟,一只烟还未抽完,就看到穿迷彩服的小姑娘拖着行李箱朝这边跑过来。

说实话,这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,真的。

我呆的那个中专,会打扮的人多了去了,我入学的时候因为素面朝天还被取笑了好一阵子,在一群精致女孩里仿佛一个异类。

而苏沐橙,经过军训阳光的暴晒,不施粉黛,仍然笑得很美。

叶秋说,苏沐橙是他妹妹,我哦了声:“还好你妹妹长得不像你。”苏沐橙听了也跟着笑,抢着要坐在前排跟我聊天。

我问叶秋接下来打算去哪儿,他竟然就打算直接回老陶租下来给战队住的房子,我都惊了,人家一个女孩子你让她和大老爷们儿挤着住算怎么回事儿?

叶秋看我一眼,这种生活上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好像真的很不擅长,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

我也跟着想了想:“嗯……和我住?”

我还就真这么把苏沐橙带回了家,一直到叶秋租到合适的房子为止,苏沐橙每逢周末放学,都是在我家住的,也持续了大概半学期吧。

这段经历拿出去也可以炫耀一下了,我和未来的联盟女神住在一起过诶。

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会成为联盟女神,就像我也不知道叶秋会离开嘉世,我也会跟着他离开。

未来的事,谁说得清楚呢。

 

 

(2)

第二赛季结束的时候,嘉世换了俱乐部的地址,也就是现在那个霓虹灯高照的俱乐部大楼了。

俱乐部背后就是战队宿舍,一群战队队员都大包小包地收拾了行李要搬家,我记得特别清楚,搬东西的时候叶秋只背了一个包,塞得鼓鼓囊囊的。

他把包扔到大巴车上之后,就在外边看着剩下的人收拾。

我很好奇,好歹也在租的房子里住了两年,就这么点儿东西?看着像个来旅游两星期的背包客的行李。

他点了支烟,然后把打火机扔给我:“我没什么重要的东西,轻轻松松也挺好。”

我抽了一口烟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珠的清凉,我胸口都蹿过一阵凉意。叶秋太轻描淡写了,他真的很像个背包客,对一个城市没有扎根的归属感,察觉不到他对环境的依恋。

 

新的俱乐部装修真的蛮好,据说从第一赛季末就开始装修,一直折腾到现在才收拾妥当。

是我很喜欢的设计,简洁明了,走廊直来直去,左侧是训练室,右侧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室,走廊尽头是偌大的会议室。

叶秋坐在训练室的椅子上转了一圈,拍拍桌子感慨,要是有个烟灰缸就完美了。陶轩叹气,再三强调俱乐部里不允许抽烟。

事实证明,叶秋完全无视了这项规定并且振振有词,我是队长我当然有特殊权利可以抽烟。而我,就只能默默跑到楼梯间或者中庭去抽烟,可以说非常羡慕了。

久而久之,中庭原本摆上的观景桌椅,就被烟灰缸占据了位置。

有天我去的时候,技术部的人在那儿争论银武的材料组合,叶秋也在,不怎么发言,只是一边抽烟一边听。见我来了,很自然地把打火机递过来。
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注意到面前这个造型奇特的烟灰缸,陶制的丑陋青蛙,张着大嘴,嘴里堆了不少烟灰。

他嘴里吐出烟圈,笑了声:“谁买了这么傻一烟灰缸?”

不好意思哦,你面前的姑奶奶我。

我不说话就盯着他看,看得叶秋有点怵,连忙改口:“其实挺不错的,有创意。”

其实这不过是我路过夜市地摊随便买的一个丑陋烟灰缸,摊主生怕它卖不出去似的,买一送一强行打包给了我,这会儿柜子里都还有一个呢。

“那我送你一个,买一送一的。”我内心暗自发笑,烟灰缸丑是吧,那就多丑丑你的眼。

 

写完辞职信,我抱着箱子走出嘉世大楼,其实箱子里的东西不多,我却觉得死沉死沉的,在等滴滴来的间隙里我决定把箱子扔掉。

傻不傻啊,这些东西值不了什么价,我留着又不为做个念想,那要它干什么。

扔的时候,我忘垃圾桶里瞄了一眼,就又看见了那个丑兮兮的青蛙造型烟灰缸。

它躺在垃圾桶里,大张着嘴,里面的烟灰倾倒出来,在这个雪夜里显得可怜而无助。我看的心酸而又怒火中烧,想倒回去把辞职信给删除,留在嘉世气死那群傻逼。

算了吧,我把箱子一扔,遮住了青蛙那张可怜的脸,扔掉关于嘉世的一切,重新开始,多好。

 

 

(3)

于越虽然没给我开个party,但还真请我吃了顿饭,当然,是带着他的女朋友。

准确地说,是未婚妻。

我是第一次见到于越的未婚妻,她叫陈涟,穿藕粉色呢子外套,笑起来像朵温柔而又精致的温室郁金香。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,和于越简直太配了,两人都温和有礼,都有优渥的身世和家庭教育,最意外的是真的生出了感情。

人长大了,总会贪图安稳的,有那么一刹那,我也希望有个成熟稳重、工作稳定的男人可以依靠。

可是谁让我喜欢的是叶秋呢?

其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算不算喜欢,我从不会在他面前刻意散发女性魅力,也没有卖萌扮乖,那一套我做不出来,总觉得那就不是真正的我了。

喜欢他的理由也奇奇怪怪,陶轩招我进嘉世的时候,一共也没有几个员工,都是一个人干着几个人的活儿,后来比赛打出名声了才好些。

真要算起来我也是嘉世的元老了,那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吃烧烤,最后合了个影。

当时叶秋站在我旁边,见大家都好兄弟互相揽在一起,他的手也搭上了我的肩,轻微使力把我拉得近了些。但是手却始终握成拳头,只有指节那么一小部分接触到我的肩,让我不至于那么不自在。

后来网上兴起了个说法叫做绅士手,我想,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有些喜欢叶秋的。

 

从嘉世辞职以后,我在家闲了大半个月,有时候看电影,有时候打打荣耀,就这么无所事事到了跨年。

打荣耀的时候,有时候会碰见一叶之秋在线的情况,我内心一开始还会为之一动,然后才意识到那个号的主人已经不是他了。

叶秋有嘉世很多人的好友,他大概是最没有架子的一个人了,会友情帮我们打本,打出需要的材料却也不要脸地想roll点。他会和我们一起熬夜等boss刷新,有叶秋指挥一般都会抢得很轻松,打完了一起泡个泡面吃。

就是因为有这种回忆,如今的物是人非才更让人难受。

 

跨年的时候,我被于越叫出去嗨,坐在那里听他们鬼哭狼嚎却完全提不起兴趣,烟点燃了也没抽,看着它燃烧殆尽。

想了很久,最后还是在QQ上给叶秋发了消息,他头像已经变成了手写的一个笑字,一看就是沐橙的手笔,她也曾给我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夏字。

想不到对叶秋说什么好,所以只简单地发了一句:新年快乐。

太尴尬了,我上次和他聊天还是三个月前,因为接广告的事情我和俱乐部吵了一架,叶秋当时也在场。他没说什么转身走了,留我在那儿和崔立吵得面红耳赤拍桌子。

后来他才发消息给我:不用为了我接广告的事情再吵了,谢谢你。

我回他:照现在这个情形,我也帮不了你什么,不好意思啊。

叶秋回我一个大兵叼烟的黄豆表情:谢了,欠你一顿饭。

我和叶秋都心知肚明,表面上他是队长,我是行政部部长,都好着呢。可是队员在团战中与他脱节,我的部下明里暗里不服从安排,谁都明白这是有意的架空。

我猜测是在下个赛季会有变动,却没有想到,离开来得那么突然。

手机突然震动,叶秋回复了我的消息,我点开来看,他还给我一模一样的四个字:新年快乐。

好在下一秒又有一条消息进来:听沐橙说你辞职了,啧,干嘛那么冲动,找到下家了吗?

我乐颠颠地打字回他:在家里闲着呢,干嘛,你要给我介绍工作啊?

过了一会儿叶秋才回复:你别说,说不定以后真要找你来帮忙。

那一刹我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,他是不是要重新组一个战队再杀回去?还是说他要办公司?那我是拒绝呢还是答应呢?

我的手指却先于我的大脑给出了答案:sorry啊,我不想再从事和荣耀相关的工作了。

太累了,工作本身也累,嘉世越来越分崩离析的局面也累,不远不近和他相处更累。于越说得对,A了荣耀之后一身轻松,以前那些烦扰就什么都不是了,我也是时候放弃了。

我以前内心还傻了吧唧觉得自己是叶秋的守护者,保护他远离管理层日渐商业化的功利心,保护他的形象就是最初那个干干净净的叶秋。我觉得我可以改变俱乐部的想法,可我算什么啊,明知道不能改变结局的不是吗。

我在嘉世的这段路,熬到尽头了,和叶秋的也是。

 

 

(4)

卸载游戏,收起读卡设备和账号卡,从墙上取下海报,把所有东西一起装箱封存到了床下面。我把收好的东西拍给于越看,他毫不留情吐槽我像是被前男友伤透心的少女,哭哭啼啼把一切有关他的东西藏起来却又舍不得扔。

拉倒吧,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。

说不定还真是。

抱着把这几年堆积的疲劳一起甩掉的想法,我背上背包出国旅游了一圈,甚至在去韩国玩儿的时候在那里看了两场荣耀联赛。

我有一段时间没看过现场的比赛了,嘉世的成绩越来越差,我也不太忍心看着一叶之秋在团队赛孤立无援的模样。

而在异国他乡,我又感受到了久违的那种,如同最初玩荣耀的热情。虽然我听不懂解说语速飞快的韩语,也不了解两个战队的王牌队员,但是我能够看懂地图上交锋的角色。

电子竞技是没有国界限制的,我真想飞回家里,拆开床底的纸箱拿出账号卡,刷卡登录。

我的决定做得很快,改签机票回国,回家刷卡登录游戏,手放在键盘上的那一刻,旅途中的疲累都少了大半。

妈的,我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叶秋才一直继续玩荣耀,其实我比自己想象的要喜欢得多这个游戏。

 

一个月后,我前往荣耀联盟任职。

是的,我打脸了。

凭着在嘉世多年的工作经验和对荣耀的了解,我成功在联盟应聘到一个职位。这件事我一开始谁都没告诉过,直到我必须处理掉在这里的资产,终于被于越察觉到一些不对劲,开着车在我家楼下堵我。

我提着行李箱和他对视,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什么。

于越恨铁不成钢地骂我:“你就这么喜欢叶秋,还要去联盟替他伸张正义?”

我被他神奇的脑回路惊了,都什么和什么啊:“我就是换个工作地点好吧,还喜欢荣耀所以去联盟工作行不行?和叶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。”

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心虚,我内心还是这样想过的,万一叶秋退役一年还要回来,我第一时间能知道消息。

我怕嘉世再诋毁叶秋半句,我不能接受这个名字染上尘埃。

真的,死性不改。

最后我还是拖着行李箱去了B市,有了在嘉世的工作经验,联盟的事务似乎也挺容易上手的。

冯主席刚上任不久的时候召集各战队的高层开会,我那时候和他见过一面,没想到隔了挺久他对我还有印象。特地把我叫来谈话,问我在联盟工作得怎么样,还习惯吗。

我一一答了,冯宪君拍拍我肩头,把不久之后要开始的挑战赛交给了我来经办细节。

他担心我因为嘉世出局要参加挑战赛,会有些心态失衡。

开什么玩笑,才不会呢。嘉世落到如今的下场是自作孽,我倒希望就算有肖时钦也救不回来。

 

半个月后,挑战赛正式开始报名,渐渐就传出来叶秋也报名了挑战赛的消息。

有越来越多的人打电话、发邮件过来问,兴欣战队里是不是有叶秋,他是不是要复出了。

这天我刚到办公室,助理就苦着一张脸来问我,说电竞之家已经打听好几次了,想知道兴欣战队是不是有叶秋报名参赛。

兴欣?嘉世对面倒真有个网吧叫兴欣,我心不由得揪起,随便起个名字组战队,还真颇有些叶秋的风格。我赶忙打开电脑,在后台查找兴欣战队,出来的结果有好长一串,至少也五六十个重名的。

算了,一个一个看吧。

查看到一半的时候,我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,和我认识的叶秋一模一样,但是他却不叫叶修。我又从档案调出叶秋的资料对比,连身份证号都那么像。

我觉得一定有什么不对劲,但是先让助理回复了电竞之家,君莫笑的账号报名者,不是叶秋。

我不管那么多,再有疑点也罢,资料承认的就是联盟承认的。

 

(5)

我这次没有直接去问叶秋,而是打电话先问了苏沐橙。电话那头有些闹哄哄的,猜不出来是什么地方,反正不像是嘉世。

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和我聊:“夏夏姐好久没联系,现在在哪里上班呀?”

我和苏沐橙关系还不错,她鬼灵精的很,知道在嘉世我是少有的,从头到尾一直向着叶秋那头的人了。

“联盟。”

“那夏夏姐也是找我来打听叶秋的事情咯?你那里不是能看到档案吗,不用特意联系我呀。”苏沐橙笑了声说,“我还以为你是打电话来关心我的呢。”

“我已经对媒体申明过了,君莫笑的报名者不是叶秋,但是真相是什么……”我顿了顿,“只告诉我一个人也不行么?”

苏沐橙犹豫了两秒:“这个,你要不还是问他本人吧,我不能做主的,夏夏姐再见!”然后光速挂了电话。

我又去QQ上敲叶秋:沐橙告诉我了,君莫笑就是你操纵的,老实交代吧。

他秒回:骗小孩儿呢,沐橙就在我旁边。

我不依不饶:那,叶秋大神,看在我们同事几年的份上,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行不行?就告诉我一个人?!

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,隔了一会儿他才回复我:其实我真名叫叶修。

我傻在那里,他的回复化作语音在我脑子里盘旋,我都能想象出叶秋说这话时,低沉平淡的声音。

哦,按照他的说法,现在他叫叶修了。

我烦躁地揉了揉了头发,敲打键盘:知道了。

真的烦,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用的假名我就贼生气,这人骗了大家这么多年啊。但是也许,他是有苦衷的,想到这一层我又生气不起来了。

我出于好心还是提醒他:这个只能瞒一时的,等到线下赛就瞒不住了,你自己想好解决的办法。

 

接下来的生活变得很规律,每周把随机分配的战队对战安排发布到官网上,看兴欣的比赛,然后再循环一周,就这样一直到线下赛。

说真的,我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,自从我辞职离开嘉世,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叶修。只是从各种各样的渠道,各种各样的场合听到他名字,或者他的账号。

我趁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,坐到老冯旁边,嬉皮笑脸地向他问好。

从我到联盟工作开始,老冯一直很照顾我,他总觉得我像他家的小孩一样,不够成熟,还带着点年轻人的莽撞。

“笑得心怀鬼胎,一看就没好事。”老冯这样数落我,“说吧,想求我什么事?”

“就是,明天是线下赛的战队报道,我能不能去酒店那边守着啊?”我一边说,一边偷偷看老冯的神色变化。

“你不就想看嘉世和最近的那个…那个据说有叶秋的兴欣”老冯头也不抬,“去吧,就当是放你假了。”

我喜笑颜开:“嗳,谢谢主席!”其实内心偷偷想着,那可不是叶秋,是叶修啊。

当天晚上,线下赛的二十支战队成员信息被我亲手公布到网上,等明天冯宪君看到的时候,叶修名字的事情就彻底瞒不住了。

果然,第二天早上我在坐车去酒店的路上,接到了老冯的电话,他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:“你给我过来交代清楚怎么回事儿!不交代清楚别想去酒店了!”

我也不知道哇,他就告诉了我真名叫叶修,原因没说,我也不去问。

所以老冯就揪着我去了联盟安排的酒店找叶修,我站在电梯里,看着数字逐渐逼近叶修所在的7楼,突然有点呼吸不畅。

是紧张的缘故吧,好久没见到他了。

我跟在老冯身后进了房间,看到了崔立和陶轩,当然,也看见了叶修。我把头埋得低了些,跟在老冯身后,让自己显得像个普通的助理,可偷偷抬头时,还是接收到了叶修看过来的,似笑非笑的眼神。

而冯宪君呢,感觉到气氛有点怪,却也没多问,接着继续他来的主题:“你们兴欣,好像还有个叫叶修的?”

“呵呵呵呵……”叶修笑,把一边沙发椅上坐着的魏琛一脚踹起来:“主席你也先坐。”

“怎么?”冯宪君进一步感觉到气氛的怪异,走过去坐下。

“最近心脏挺好的吧?”叶修问。

“……”

“挺好的我可就说了。”叶修说。

“你要说什么?”

“我就是叶修。”叶修说。

 

我和叶修真正说上话是第二天的晚宴,作为联盟方代表之一出席招待了各个战队。席间难免要和前来敬酒的战队老板队长之类喝一两杯,这些都是野台班子,没有那么多规矩。

陈果和叶修过来的时候,我已经有些头晕了,看到他走过来,不知道该作何反应,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傻笑。

叶修拦住陈果想要伸出来敬酒的手,看我一眼:“还清醒着不?”

“不知道?”我晃晃头,感觉更晕了,“可能有点醉了。”

“走,我们出去说。”叶修带着我走出餐厅来到露台,被春天晚上的凉风一吹,身上的燥热都减了几分。

他递给我一支烟,我摆手:“戒了。”

“这么突然戒了,转性了?”叶修转手把烟塞到自己嘴里点燃,“之前不是说不接触荣耀了,又突然反悔?”

我靠着露台坐下:“对啊,我打脸了,谁让你还在玩荣耀。”因为你还在这个游戏,我就舍不得放弃。

说出这话我就后悔了,都怪酒精,明明意识还清醒着,却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,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。我从来没在叶修面前说过半句喜欢,也没表现出对他的依赖或是崇拜,做着最普普通通的朋友。

“挺好的,我没几个老朋友了还在玩了,你算一个。”叶修跟着坐下来,坐在我身旁,烟味瞬间将我笼罩。

在令人安定的烟味里我觉得有些困意,昏昏沉沉睁不开眼,便借了叶修的肩膀暂时靠一靠。

“你可别睡死了,外面冷。”他说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肩胛骨的震动。

“那你和我说说话,就睡不着了。”我努力维持清醒,却觉得多说一个字都累。

“你知道我真名那么久,怎么都不问细节的?”

“不用吧……知道就行了呗。”

“不生气?”

“生气……?”

“挺不好意思,用假名字相处了那么久,不是想骗你,形势所迫对所有人都用的假名……”

我想着,你说吧,我听你说,然后就陷入了睡眠。

 

 

(6)

我是在陈果的房间醒来的,知道自己因为醉酒睡过去之后倍感丢人,急匆匆赶去上班可还是迟到了。

出于我的羞耻心,我没有再联系叶修,而他忙着接下来的比赛,也就没有再联系过我。

 

我像联盟最普通的一个员工一样,平时本本分分地工作,但是每逢比赛一定会去看,就这样看着他带领兴欣夺得了挑战赛的胜利。

除了比赛,我得知他动向的唯一途径,是苏沐橙的QQ空间。苏沐橙像普通的二十出头小女生一样,喜欢发日常,喜欢自拍,喜欢叨叨一些有的没的。有时候她就会带叶修出场,自从她加入兴欣之后频率更高了,或许是吃饭的时候抢走了叶修饭盒里的肉,或许是自拍的背景里叶修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。

看到他生活最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,我就已经挺满足的了。

同时我也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,行政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需要操心,我很少加班,准时上下班,偶尔买菜做饭,大部分时候还是叫外卖在家里打游戏。

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,同事好像都知道了我之前待在嘉世,在叶修退役后从嘉世离职的事情。甚至有人夸我明智,及时止损从嘉世抽身,现在的嘉世从头起步不知道有多惨。

我给她一个冷眼。

我喜欢叶修,却不仅仅喜欢叶修,我还喜欢嘉世的整体氛围,喜欢最初陶轩邀请我入职的时候,那一群嬉笑怒骂的人。

只是后来慢慢变味了而已。

 

五月底的时候,老冯收到了一封英文邮件,他英文水平不行,刚好我又在他办公室里,就叫我帮他看了看。我凑过去,才刚看了个开头,就被惊到了。

妈耶,世界邀请赛???

我睁大眼睛一字一句又看了一遍,时间久到老冯怀疑我的英语证书是伪造的。

酝酿了好一会儿,我终于找回自己组织语言的能力:“主席啊……你觉得,让这些大神去国外打比赛,怎么样?”

按照邀请函上讲的内容,我大概给他翻译了一遍,什么时候举行,预计有哪些国家参加,大概在什么时候。老冯听完沉思了一会儿,郑重其事对我说,这个消息一定要暂时保密。

我懂老冯什么意思,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,他们现在比赛正是紧要关头,不急着说这些去分心。

其实我的半吊子英文也是后来自学考的六级,不说整个总部,就说行政里肯定也有人比我英文厉害,但是老冯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和另外一个同事负责。

视频会议也开过不少次,但还是要去苏黎世办一些文件和手续。签证办好之后我跑了两趟苏黎世,还联系国家队的预定成员要来了他们的签证准备材料。

接到陶轩电话的那天,我才从国外飞回来不久,窝在家里倒时差补觉,感觉才睡着一会儿,就被电话铃吵醒。

自从嘉世挂牌出售,我感觉已经很久很久,看不到他的动向,也听不到这个名字了。

“小夏,最近有空吗,我想请你出来坐一坐。”陶轩开门见山,我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,也就答应了他。

陶轩和我约在了联盟总部附近的一家餐吧,我抽了中午的时间出来见他。

很神奇,他看上去老了,但是又年轻了。虽然单从外貌上看皱纹是多了那么一些,可他穿着休闲风的衣服,神态轻松,我突然想起了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。

那个大家都一腔热血,意气风发的时候。

他问我现在是不是还在联盟任职,我点头,问他有什么要紧事。

陶轩酝酿了半天,犹豫开口:“小夏,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邀请你来我的新公司上班?”

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,只是听他说完了一切。

嘉世挂牌之后,陶轩出国走了一趟,权当散心,在国外看了不少荣耀的比赛和解说。国外和国内的独家转播权不同,有很多主播会选择在自己的频道直播解说,或者制作详细的解说视频发布在频道。

回国之后,他决定做一个直播平台,着重培养电竞和游戏方面的主播,再用部分收益去建设一个电竞教学班。

不计较投入和收益,这真的不像陶轩了。

“电竞教学班,你指的什么?”

陶轩笑笑:“其实和青训营差不多,现在很多学校都添设了电竞系,我们可以派出人去当老师,也可以自己招生。”

“让后再建立一个俱乐部?”

“不了。”他喝一口咖啡摇头,“那一页已经翻过了,安心经营自己的小本生意,再为培养人才尽一点儿自己的力吧。”

我听他说这话,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感,我竟然有点想哭。对这个圈子,对周围的人最初的期望,却一定要在坎坷崎岖,撞得遍体鳞伤之后才能实现。

“好,我加入。”我听到自己这样说。

 

(7)

虽然答应了陶轩要加入,但是我和他讲得很清楚,至少也要等到第十赛季,我想看着叶修打完比赛,最好是再拿一个冠军。

无论是作为暗恋的人,还是单纯的粉丝,都想看见他最光辉的样子呀。

没过两天,我接到了叶修的电话,当然,是用苏沐橙的手机打的。

我还想着,明天不就是半决赛第一回合,他们不应该训练吗,好端端的给我打什么电话。

谁知道,一接通,就听见叶修的一句:生日快乐。

……

我姓夏,生在夏至那一天,爸妈非常随意地给我起名叫夏夏。

然后我认识了叶秋。

在嘉世的时候,有人打趣我们的名字,真是应了那首歌:一个像夏天,一个像秋天。

我还是那个夏夏,他却不是叶秋。

……

我愣了两秒,说实话,我是真的把自己生日给忙活忘了,就连上个月叶修的生日我也是在第二天才想起来,补了一句生日快乐外带一个红包。

“难为你还记得……”我不知道说什么,只憋出了这一句。

“夏至嘛,还挺好记的。”他一边打电话还一边敲打着键盘,就算不是免提,也听得到魏琛粗哑的嗓门在催促叶修。

我赶紧说:“行了,祝福我收到了,你快去训练吧,祝你比赛胜利。”

“那就借你吉言了。”

 

没想到当时只是随口的一句话,半个月后竟然真的实现了。

叶修带领兴欣拿了冠军。

然后是他退役,再然后是早就定好的国家队人员集结,这一切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以内发生,像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。

唯一的变数是,叶修已经宣布退役,从定下的主力选手变成了领队,我这个原本的领队变得可有可无。我想着说,要不我就不当这领队了,前期已经忙得我头疼脑涨,权当给自己放个假。

我怎么也想不到,第一个反对的是叶修。

他把我叫到会议室,点燃一支烟却也不抽,就这么盯着我,看的我浑身不自在。

“小夏。”他终于开口,“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是心非?”

我白了他一眼,谁口是心非了。

“我听老陶说了,你要去他新公司上班,但是必须等到我的比赛结束,是吗?”他这么说,我惊讶于叶修和陶轩竟然还有联系,他像是知道我怎么想的,“老陶主动来问我的,我和他也算不上仇人。”

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:“所以呢?”

“你想看我的比赛,想看我们拿冠军。”他很笃定地说。

“算是吧……”

“那一起来苏黎世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叶修伸出手,我也伸出手,和他轻轻击掌。

最后一段路,我和你一起走吧。

 

-Fin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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